20200630-實踐與意義建構讀書會-實學研究的方法論-以沈清松「外推」思想為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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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u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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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30-實踐與意義建構讀書會-實學研究的方法論-以沈清松「外推」思想為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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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學」發展脈絡
    自二十世紀末開始,實踐哲學(philosophy in practice),或者應該稱為實用哲學,也就是中國的實學研究,出現了如此的問題:到底甚麼是實學?物質文化(material culture)興起,哲學中物質性(Materiality)概念的重現:明末清初時所提倡的經世致用之學:韓國李退溪所提倡的都可說是實學。一直到現在關於Habermas的政治、民主都能算是經世濟國的領域,而主要支持這種實用哲學的是一個加拿大籍教授,Adam Morton。
    Adam Morton從知識論的角度探討認知過程所追求的確定性(certainty),然而,這種確定性是否只是某種信念(believe)?笛卡爾開始就是以懷疑論為方法來追問甚麼是實在,而這也可說是知識論的傾向。即便是Adam Morton所談的實用哲學,其實也是指重新思考哲學(rethinking philosophy)。
    甚麼是進行哲學的思維?當我們反思科學哲學時,其實是要為科學哲學建立一個理論的基礎。因此,如果我們用懷疑的方法,確定性就不會那麼確定,而會變成不確定性(uncertainty),我們無法找到其基礎。亞里斯多德在討論的就是一個phronesis的概念,也就是實踐智慧。實學指的是理論和實踐,也就是theoria和phronesis兩個不同的概念,實學並非只是技術的操縱方法,其牽涉到的是概念的思維及其具體實踐,比方說倫理學或政治哲學。
    也就是說,phronesis可以被翻譯成實踐智慧,類比到中國哲學就是經世致用之學,當代政治哲學中關於政治、民主、經濟、社會生活的實踐甚或是諮商都屬於這種實踐的智慧。基本上,這種實學必須建立在實在性(reality)裡面,而這個實在性以經驗(experience)為基礎,也就是感性經驗或生活經驗,隨著實用哲學的興起,我們就必須去思考甚麼是哲學思維(philosophizing)。
    哲學思維其是是一個思想的動作(action of thinking),是一個活動,或者說理論的行動。不管是中國的實學研究還是西方的實用哲學都傾向回溯到古代,比方說西方哲學中柏拉圖的對話錄就是一種實踐的哲學。
柏拉圖在《美諾篇》就提出必須要讓畫像在對話中復活才會出現意義。亞里斯多德的知識三層論中的theoria是有關科學的認知;phronesis是實踐的智慧,跟倫理學有關;poiesis則是跟創造、美學有關的知識。這些其是都是從知識論角度來討論的實踐智慧。另外,Jürgen Habermas 的Theorie und Praxis這本書完全是政治哲學,這跟形上學理論中的實踐仍有距離。Alasdair Chalmers MacIntyre的After virtue也指出過去在談論倫理學其實是在討論倫理法則的問題,但這種倫理法則沒有實踐經驗作為後盾的話仍無意義。法國哲學家Michel de Certeau有一本書叫《日常生活的實踐》(The practice of everyday life),法文的personne(person/一個人)就有雙關的用法,可以指有人或沒有人,Michel de Certeau提出民主以人民作為基本概念的時候必須從生活裡去找這個「人」。
    但實學在中國就有很大的爭議,關於「甚麼是實學」的問題是否可追溯到儒家思想?實學是否僅限於經世濟國?以及實學跟考據學的關係是甚麼?尼采也說哲學是文化的醫生,沈清松為此寫了《為現代文化把脈》一書,其中就涉及了人生的意義、自我與社會的價值觀以及醫療哲學的問題,比較屬於跨文化哲學論。另外,沈清松還寫了《台灣精神與文化發展》以及《解除世界魔咒》,這也都是實學,且後者也算是科學哲學的書。

沈清松的實學思想研究
    沈清松提出士林哲學是一種實在論哲學,這種實在論以經驗為基礎,而道德經驗也是經驗,其動力甚至可以指向存有的完成,這也是沈清松整個實學論重要的核心概念,也是他實學思想的存有學基礎。
    沈清松的實學觀念,或者說他所談的養生論其實也跟照護有關,他認為疾病治療是一個技術性的問題,但養生才是更重要的東西。我們可以將沈清松的實學思想分成兩個面向來談,一是我們要如何看待疾病、健康、身體以及慾望,第二則是實學方法論的問題,我們究竟能用這個方法實踐到甚麼地步?
    沈清松的Dao, Qi and Body/Mind: Huanglao Daoist Methodology of Nurturing Life(道、氣與身/心—黃老道家養生方法論)這篇文章就在討論方法的問題。在中文的「方」和「法」來說,其是就是途徑的意思,但這是朝向某個途徑的實現還是朝向某處的途徑的方法的實現呢?這裡就出現了幾種層次上的區分。
    一是實際的操作,是操作的技術、方法。沈清松從心理分析的角度來談照顧病人的時候需要跟病人對話,而這種對話是需要技術的,否則很可能陷入病人的邏輯裡頭去。另外是當你運用某以技巧去執行工作時,都需要理論的支撐,而著也就是方法論的第二個層次——理論。理論作為概念讓事件獲得了具有意義的解釋,但這也是有陷阱的,因此,沈清松在談詮釋學的方法的時候,其實是提出了三個層次:解釋、理解與批判。
    換句話說,並不是用理論來框架了某些文字來獲得某種理解,而是以語言的論述為基礎外推到理解的層次。然而,從語言到實踐、到存有學的這個外推其實就是理論與理論之間相互對話的可能性,這是屬於第二個層次,但這種方法也有一定的限制,因為別人的理論跟實際經驗還是會有不一致的可能,因此需要第三層次的理論。第三個層次則是關於「道」的問題,關係到的是事物存在方式所呈現的途徑。或者這麼說,這個方法論的意義包含了三層,也就是實踐的層次、理論的層次和存在的方式。存在的方式,從美學的角度而論,猶如庖丁解牛,刀法與氣合而為一的境地。
    那麼要從沈清松的思想切入來談實學研究之前,必須先釐清兩個問題,一是沈清松的思想是否可以建立一個完整的體系,二是以沈清松的思想作為研究的方法,那麼這就要對他的理論基礎進行研究,並說明他的理論中的特殊性。
    講者劉千美認為從沈清松的研究方法可以看到其外推的思想、多元他者的思想以及前述的三個層次,這為他自身的方法論提出了一個存有學的向度。沈清松對主體性重新進行反思,但並不反對主體性的存在,他認為主體性的存在必須跟多元他者性向關聯以形成自我,主體在實踐過程中思想,形構出了自我。但是,主體並不是封閉的主體,主體本身已經包含了多元的他者,是處在關係的網絡中的。對沈清松來說,沒有一個主體是完成的,所有的主體都是在關係網絡中逐漸形成,這跟他的外推思想有關。
    所謂「外推」,並非講自己推向他者,而是在自我中發現在我之內的他者。疾病不是單一的,而是在社會關係、在整個脈絡中產生的,我們之所以能在一個事件中了解生命的意義和價值,是因為我們在整個關係脈絡中審視自我。自我是在不斷地跟多元他者溝通來往中獲得成長的,因此是「形成中」的自我,但這就涉及了個人認同(Identity)的問題。
沈清松的外推思想提供了一個方向讓主體性這個概念可以被重新思考,另一方面是他的建構實在論,這包括了歷史、物理、心理學及哲學等學科,也就是所謂的知識論。最後還有沈清松的密契論,他認為神祕主義並非不可言說,否則在那超拔之中就會變得沒有任何言語。是,只有言語能夠傳遞神秘經驗,這也是他很重視的一環。這些構成了跨文化哲學中的「傳輸與移動」。
若以沈清松的思想作研究的方法,可以分成幾個角度來談。沈清松對於方法問題的思考是實踐、理論與道(存在的方式),他的形上學比較接近實學,因為是以是實際經驗為基礎,但又不停留在實際經驗上。或者這麼說,沈清松在談形上學的研究方法又涉及了三個向度,即歷史、經驗與系統。在歷史層面他受到了海德格的影響,在系統層面則是受到了懷德海的影響。沈清松認為必須要有一個整體的眼光才能建構出系統,而整體的眼光又建立在實際經驗和歷史脈絡之下。
    也就是說,任何方法都必須呈現出歷史的面向、呈現出經驗的層次,這就是沈清松整體的系統的面向。從哲學的角度來對任何事物提出存有學的方法也必須涵蓋這三個向度。此外,沈清松也提出了三種方法論的類型:詮釋學的方法、比較到對比的方法以及向向的普化法。
    詮釋學的方法包含了解釋、理解與批判,針對的是歷史面向。比較到對比涵蓋了歷史跟經驗的層次。想像的普化則是使系統的建構成為可能。
「吾人認為:任何方法的運作皆隱含了吾人主體性之參與。方法不僅是一種有效的操作步驟,而且是引導吾人自我實現,體現存有的途徑。希臘原文μέθοδος, (methodos)也有走出路徑(Odos)之意。所以,形上學的方法,不但是吾人處理問題,組織文字時所採取的步驟,而且也要能引領我們走出一條或數條路徑,能下學而上達,從經驗中的諸存有者出發,達到存有的開顯,或由器中之道出發,達到道本身。」(形上學)
    這裡引入了沈清松在形上學的結論,強調主體性的參與,並要求對「主體性」進行重新思考。「方法」本身並非規定性的操作步驟,而是引導人們自我實現的途徑,讓存有的可能性獲得開展。所以,形上學的方法不只是一種操作,更具有「引領」的效果。由形而上著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的「器」出發,就是透過物質文化的物質性達到道本身,也就是所謂的方法。
    實踐與意義建構的結合就有透過自我實現來體現存又的開展的可能性的意謂。如海德格所說,除非有個可能性被投射出來,否則我們看不到意義。而沈清松的外推方法,即語言的外推、實踐的外推即本體的外推其實還是要回到他對每個事件的處理,如此才能知道形成中的主體以及多元他者之間是如何相互來往的。再進一步來說,這種外推方法其實蘊含了「相互慷慨」,這是一種相互豐富的過程,從而使多元他者與形成中的自我可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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